水门内,摆着小舟做营生的小贩如过江之鲫,叫卖声压过木棹拨水的浪花声,一声接一声传进千家万户。
百花巷巷尾,施园前门临街,后门沿河。
一女婢乘船抵达施家后门埠口,给了船钱便急匆匆从后门进宅,沿着甬道一路快步向前。
不久后,议事堂门外响起脚步声,丹穗透过半敞的木窗看见一道身影,是二奶奶身边的丫鬟水莲。她朝屏风后的人影看去一眼,径直出门问:“可是寻二爷的?二爷在跟老爷谈事。”
“丹穗姑娘,麻烦你跟二爷说一声,家里来客了,二奶奶请他回去。”
丹穗转身进去,不一会儿屋里传出一道高声:“谁来了?”
水莲跟着走进去,越靠近屏风,闻到的药味越重,她不由琢磨施老爷病成什么样了。听闻施老爷病重后脾气愈发古怪,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厮差不多都被他打罚过,就连一直得他重用的丹穗也经常被呵斥。怕自己冒然进去会犯忌讳,她停下步子隔着屏风说:“回二爷,是舅老爷来了。”
陆承:“晓得了,我待会儿回去。”
听着丫鬟的脚步声出去,陆承看向半躺在罗汉床上的人,他这个继父老子病大半年了,健壮的身子瘦成皮包骨,眼下如坏根的枯树一样,生机难续,任谁来看都看得出他没多少日子了。
“家里有客你回吧。”床上的人喑哑出声。
“不急,我大舅兄不是外人,让他多等一会儿他不会见怪。”话落,陆承看向丹穗,一进门他就发现,跟上次见面相比,她好似瘦了些。他听闻施老爷身边伺候的人大多被赶走了,只余她在前院里里外外地伺候。他如今在施老爷面前都得不到好脸色,更何谈她了,不知要受多少呵斥。
这让他越发后悔年幼时的举动,他不该为了讨好继父,把丹穗送到老头子跟前。
思及此,陆承一时心乱,他试探着开口:“爹,我大舅兄来寻我估计是为了铺子上的事,账房做假账拿银子跑了,给我们丢下一个烂摊子。丹穗姑娘算账厉害,您看能不能让她去铺子里帮我支应些日子。”
不巧,施老爷脑疾又发作,脑壳里像是有虫啃噬头骨,疼得他五官扭曲,恨不得拿头撞墙。
“爹!你这是……快叫大夫——”陆承惊愕地站起身。
“滚出去。”施老爷抽起靠枕砸过去,他大声斥骂:“老子还没死,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