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爷把妙道大师请来了。”王管家倒腾着两条腿跑进来。
“大师,请。”施顺之领着和尚穿透夜雾走进来
轿厅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,随后,杂乱的脚步声转移到石园里。
朱氏站在廊下一脸关切地望着门内,隐在袖中的手紧张地攥着。
一柱香后,妙道大师出来。
“大师,我家老爷的病还有得治吗?”朱氏抢先问。
“阿弥陀佛,施老施主寿限无多,准备后事吧。”妙道大师双手合十行个礼,说:“诸位节哀,对施老施主而言,这是解脱。”
朱氏险些笑了,袖中的手攥得越发用力,这才没让自己笑出声。
陈氏哭了,其他人闻声纷纷掩面揩眼角。
丹穗走出来,她将门外一帮人的表情和动作尽收眼底,施老爷妻妾无数、儿女成群,眼下真正为他伤心的人寥寥无几。
“太太,等老爷醒了,要不要把妙道大师的诊断告诉他?”她问。
“不能说!老爷惦记大爷的下落,有这个事吊着,他或许能多撑些日子。你若告诉他他时日无多,撑着的那口气散了,人也就没了。”陈氏头一个反对。
“我也反对让老爷知道。”二姨娘带着丫鬟脚步匆匆地赶来,人还未站定,声先飘了过来。
“姨娘,您怎么来了?”施顺之过去搀扶她。
“我听下人说妙道大师来了,我来看看。”二姨娘牵着儿子走到朱氏跟前,说:“让老爷眼睁睁等着他咽气的那一刻太过残忍,不如让他什么都不知道,免得时时刻刻心生恐惧。太太,您觉得呢?”
“我赞成二姨娘和大嫂的话。”四爷出声。
“我跟四哥一样的意见。”五爷开口。
朱氏看一圈,她开口表态:“你们是老爷的亲子,这事听你们的。夜深了,都散了吧。你们今晚也别回去了,就在你们婚前住的院子里将就一晚。”
“我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……”四爷施守之咽下后面两个字,说:“我搬回来住些日子,也方便照顾我爹。”
“照顾老爷是下人的活儿,你们该忙什么还忙什么去。”朱氏阻拦。
“再紧要的事也没我爹重要,等他去世了,我就没爹了,想孝顺他也晚了。娘,您别阻拦我。”施守之说着说着就哭了。
朱氏咬牙,装什么孝子贤孙,这时候守在老东西床前不就指望着老东西再给他些田产铺子之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