黛黎老老实实说着白日,也结结实实地将车内事关传一事藏好。
而在“知无不言”后,她斟酌开口:“今日归府途中,妾与云氏约定明日继续出府游肆。今夜你我在宴上闹得如此不痛快,以妾骄纵的性格,迁怒您身边的兵卒很寻常,您能否和他们说声,命其明日就不随妾同往了。”
空气安静下来,黛黎感觉自己手心在冒汗。她要做之事必不能让他的人看见,否则以这人深沉的城府,他很快就能明白过来她另有所图。
覆在她腕上的大掌这时贴合着她侧转,四指从下方抵入她掌中,像是想将之托起把玩。但动作到一半,秦邵宗停住,语气不明道:“紧张什么?”
黛黎知他一向敏锐,否则当初藏于车驾后的她也不会被他发现,却未料到他酒后也分毫不减,当下难免哑口无言。
气氛凝滞住了。
“看来是真紧张。不能告诉我?是你明日想去什么地方,还是想偷偷和云氏聊些什么?我猜前者的概率大一些,毕竟云氏近日时常来寻你,你若想和她密语,在府中也说得。”秦邵宗将她的手翻过来,让其手心朝上。
两人坐在榻旁,烛光无遮挡地落在黛黎的掌中,泛出一层细微的亮色。
显而易见,她的掌心冒了一层薄汗。
秦邵宗以指腹缓缓抚过黛黎的手心,拭去那一层几近于无的薄汗:“夫人在犹豫什么?”
“君侯明察秋毫,果真什么都瞒不过您。”黛黎垂下眼,浓密的眼睫在她眼睑下投出一片暗影,“今日城东破庙一行,让妾想到了仍未归家的犬子,故而明日想去寻个驵会问问,看是否有犬子消息。”
驵会,这是牙商的别称,他们涉及马匹牲畜和奴仆的买卖。
说着,她飞快抬眸看了他一眼,见他面上无怒意后才继续道:“君侯先前答应帮妾寻子,按理说妾不该多此一举,只是一想到他独自漂泊在外,妾便心如刀割、寝食难安,着实是不做些什么难以抚慰内心焦躁。”
什么样的假话最难被发现?
是真假参半的。
她确实寻子心切,也确实明日打算去驵会,这些都做不得假。
至于其他的,就另当别论了……
黛黎微叹道:“妾没告诉您,是怕惹您不悦。”
他答应过会帮她寻人,她先前也表现得无比信赖他,但现在却打算自己偷偷去找。这番举动无论如何解读都是不信任他的表现,所以她想要瞒着也很寻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