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瑶心道,既然如此,她或许真的要失去他了。
他陪伴了她整整十一年。他们二人的交情是打小建立的,她身边也?没有比他武功更好的侍卫。
她一边胡思乱想?,一边走向了齐风所在的房间?。
那房里还亮着一盏幽暗的油灯,昏沉的灯光透过窗纱照出来,融入了漆黑的雨夜。华瑶莫名有些忐忑。她缓缓地?推开房门,与汤沃雪打了个照面。
汤沃雪见?到华瑶,略感惊讶:“您怎么来了?”
“我想?见?齐风最?后一面,”华瑶叹了一口气,“时也?命也?,造化不由人,无论齐风……”
华瑶想?好了一句腹稿“无论齐风的情况如何,你也?尽力了,别太自责”,这句话还没说出来,汤沃雪急忙说:“齐风刚刚醒了,又吐了一口毒血,我才给他灌完药,他应该会没事的。您的伤势也?不轻,您要是累了,就赶紧去休息吧。您是官兵的主心骨,您千万不能?再倒下?了……”
汤沃雪的语速略快,华瑶怔了一怔,不是因为汤沃雪的那一番话,而是因为华瑶隐约听?到了一声低沉的、模糊的“殿下?”——那声音从纱帐掩映的床榻上传过来,华瑶立刻跑到了床边,闯入了齐风的视野里。
齐风才刚醒不久,神智也?不甚清晰。他的眼睛上蒙了一条轻薄的纱布,只能?隐约辨认出华瑶的影子,却不能?把她的形貌看得分明。
灯火如他的心脏一般不安地?跳动着,摇曳的光影之中,华瑶朝他靠近了些。她轻柔地?说:“太好了,你终于?醒过来了,我真高兴。我还以为,我再也?见?不到你了。”
齐风仿佛经历了六道轮回,由死转生,重入世间?的这一刹那,便有一束亮光照进他的胸膛。
他的嘴唇是干裂的,喉咙是嘶哑的,浑身没有一处关节是不疼的,但他并不觉得痛苦,甚至还有一点?微妙的、难以言喻的滋味,在他的心头?不停地?蔓延开来。
他嗓音艰涩道:“我也?以为,我会战死。”
华瑶笑了笑,温声安慰道:“你一定会长命百岁。这一次彭台县之战,你所立下?的战功,可谓‘勇中之勇,奇中之奇’,足以载入史册,哪怕再过百年,后世的文人读到你的生平事迹,也?要称赞你忠勇双全。”
齐风听?着她轻快的语调,唇边浮现?了细微的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