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身患头疾数年之久,这是他生平头一次感到头疼欲死。成千上百只的虫蚁繁衍了一倍又一倍,它们肆意钻入他的大脑,一口口啃食着他的头颅。
疼。
疼痛。
他额上爆出青筋,豆大的汗珠从鬓角落下来。
这是他难以抑制的疼痛。
男人紧咬着颤栗的牙关,他的脑海中,一遍遍回荡着:
不要逼我。
你不要逼我。
步瞻,你不要逼死我。
“啪嗒”一声,他握断了掌心的笔。
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忽然自他心头生起,登时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。
这是什么情绪?
是什么感觉?
是……害怕吗?
他怎么会惊惧,怎么会害怕,怎么会凭空生出这等只属于懦夫的情绪?
他怎么会??
步瞻抓紧了剩下半截笔。
夜色汹涌,殿内的暖雾袭来,徐徐攀延上人的眉梢。不知不觉间,他竟浅眠。他做了一个很短的梦,梦的周遭是一片昏黑,她就从那一片无尽的黑夜之中,哭着走过来。
她的身子很瘦,很羸弱。
像是一张轻飘飘的纸,风一吹,便不知飘散到何处去了。
她边哭,边问他。
“你为何要这般,为何要这般对我。步瞻,我到底做错了什么?我尝试着爱过你,信任你,尝试着去依赖你。可你为何还要这样逼我……”
“步瞻,你非要把我逼死才高兴吗?”
她的声音凄厉,宛若一把锐利的尖刀,听得人心头一颤,猛地从桌案前惊醒。
一睁开眼,殿内仍是一片昏黑。
桌案前的灯不知何时燃尽了,剩下一缕青烟,淡淡缭绕。步瞻微微抬眼,殿内只余微弱的月光。月色如水般倾覆进来,地面铺上银白色的一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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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睡得不是很安分,不知梦到了什么,竟在床上挣扎。
脚一蹬,被褥自床边踢落,坠在地上。
他站起身,缓缓走过去。
夜色冷淡,步瞻的步子亦是极轻。他慢慢行至床榻边,弯下身拾起掉在地上的被褥。转过头时,女子正侧身背对着自己。她的耳后、脖颈侧,尽是一层细细密密的汗。
她梦到了什么。
是这四年来,一直困扰着的梦魇吗?
步瞻捏紧了被褥,垂下眼。
她的身子比他想象中还要纤瘦,他将被子搭上去时,甚至能摸到她的骨头。淡淡一层暗香自女子脖颈间袭来,男人低下头,看着她苍白的一张脸。
在梦里,她的表情仍十分痛苦。
紧皱着的眉头,颤抖着的鸦睫,还有发白的双唇。
他未说话,也未喊醒她,只将手上的被褥搭上去,将被角细心地掖好。
回到桌案前,灯火已尽,星月铺撒,让他看见了最上方的那一本奏折。
这三年来,他大刀阔斧,以至于国库亏虚。如今财政跟不上,折子一本本如雪花般飞至他的桌子上。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