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罢,管声骏指了指东面,忽将一封公文书信拍在了北堂书案之上,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原本分守扼要城邑关隘的营兵,此时正组成八百多人的武装向崇安县城行进,约莫明日就会抵达。而这么大规模的换防绝不可能是无心之举,一旦崇安县出现风吹草动,他们不绝吝息顺手捞点功劳。
洪文定沉默不语,一切都在向他最坏的预料发展,净鬳教显然是踏入了一场精心谋划的危局之中,一旦有人做出不轨举动,立马便会被抓住破绽——
甚至他们不做什么,这些罪名也可能会顺理成章地降临在他们身边,因为那份嘉靖年间的刑案卷宗就是最好的例子,里面能将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杨宠,说成是“生平淳善,素性方严”的纯良之辈,就能知道这些深水谭下覆盖着多少龌蹉。
洪文定忽然明白了师父行走江湖时的叹息,他的心中热血未凉,见不得灾祸撕碎祥和,降临在芸芸众生的身上,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,不管是净鬳教的流毒传播还是官府的失信丧威,都已经是难以扭转的定局,在这样的浩荡浪潮之下,他又有什么办法能螳臂当车呢?
看着堂上“为政以德”的牌匾,洪文定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,目光灼灼地盯着县令管声骏。
“管大人,换做是你,该如何选择呢?”
管声骏微微叹息,埋首于书卷之中,只是攥着书卷的手背蹦露出几根青筋。
“若发生谋逆之事,你说本官该怎么做?又能怎么办?”
洪文定冷笑一声,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:“启禀大人,有我洪渭在,明日什么事都不会发生。”
“好!这么说来,你已下定决心与净鬳教抗衡了?此事若能遂成,我必发动亲旧同僚的关系,保举你参加本县武举!”
管声骏此时恍然大喜过望,对于洪文定的坚决态度极为满意。
“衙役听闻净鬳教的妖人,这些年时长前往武夷山中偷盗仙蜕,塑为泥像,又以装藏之法,施展妖术,鬼祟之中恐怕有所图谋。”
“明日净鬳教将举办蜡会,建布旗,焚旃檀,点蜡行斋招摇过市。这些还是瑞岩禅寺的和尚们告诉本官,就连那具旱魃的来历,也和崇安县的源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,倘若本官能再多搜罗些古籍,兴许还能一窥全豹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