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抵达岳阳,凌钦霜在城西一家偏僻客栈落脚。店伴送上酒饭,菜肴甚丰。翎儿心绪低落,只吃得几口,便早早睡了。凌钦霜亦无心饮食,安顿好她,心下盘算:“明日便是与会之期,无论对方是谁,必已布下天罗地网,引我入彀。余北冥一击不成,也必不甘心就此罢手。敌暗我明,倒莫如先去城里探探虚实。”入怀摸时,却掏出一张人皮面具,正是当日随方白玉去青楼所戴。他心下一喜,便自戴了,踏月而出,于街巷之间踽踽独行。
夜深人静,万籁萧索,清风拂体,冷月照影。凌钦霜望着青石板上那条长长的黑影,心中不胜惆怅:“路漫漫其修远兮,吾将上下而求索。屈原或确愚忠,毕竟孜孜以求,无怨无悔。路虽漫漫,却终归有路,向死而生。而我虽亦有心,路却在何处?”
漫无目的走了一阵,小巷尽头忽地黑影一闪,便即不见。凌钦霜眼疾,认出正是魏雍容,心中一震:“他果然在此。”当即蹑足追去。
魏雍容尽拣僻静处而行,东边墙角一躲,西首屋檐一缩,不时回望,举止诡秘。凌钦霜远远跟随,始终没被发现。遥见他奔到湖边,弯身钻入了一艘小舟之中,当下提气疾行,几个起落,赶到左近,侧耳倾听。
船舱之中,魏雍容低声道:“钟兄,小弟来迟了。不知情况如何?”一人粗声笑道:“魏小哥担心什么,兄弟早已筹划好一切,管教你明日称心如意。来,干了!”
凌钦霜自竹篷隙孔中向下望去,但见一条大汉剌剌而坐,体形极为彪悍,一把落腮胡子遮住半张面目。对面便是魏雍容,举碗一饮而尽,说道:“钟兄大德,没齿难忘,事成之后,定当厚报。”
那大汉笑道:“客气了。令尊大人可好?”
魏雍容道:“承蒙挂怀,家父业已到了城中。”
那大汉哦了一声,魏雍容叹道:“家父本欲北上,只因不耐小弟苦求,方才南来。”
那大汉笑道:“魏小哥果对那位姑娘一往情深,难得啊难得。”
魏雍容叹道:“只恨襄王有梦,神女无心,还不是因为那厮?明日他定也要来,且教众兄弟多多留心,但见那厮,定要宰了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