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即便只是闲散游寇,叫普通百姓碰着了,那也是一眨眼就投胎的事。
前世,几海船的倭寇从一隐蔽的海湾登陆,前千户所调兵追击,后方反而空了,这才给了一群贼寇可乘之机。
眼下,甘力接到调令,刚抱拳要应下,忽然就想起谈栩然那日在餐桌上的担忧来。
他也不是光长身量不长脑子的性子,斟酌片刻,就道:“大人,这几日雨水多,我瞧着田里开凿水渠泄涝也缺人手,是不是留下……
话未说完,就见千总大人的脸色难看起来,将手里的军令一把掷到甘力面上。
军令不过是硬皮黄壳纸,可使了力道,磕得甘力鼻梁破皮,对甘力这种血性男儿而言,此举羞辱意味极重,但还是忍下了。
“以为有个什么鸟知事做兄弟,又搭上了指挥使,就能对我指手画脚了?”
甘力不争辩,立刻跪下道:“属下绝无此心!”
闽地雨水多得像寡妇泪,立春到谷雨下的雨都算做春雨,小满到夏至的雨又是梅雨。
梅雨过后,晴朗的日子也像做贼,藏着掖着,时不时就被冗长又吓人的颱风季给逼回去。
不过还好,陈舍微和谈栩然迁入泉州新宅的时候,那爽朗温煦的天气,仿佛是老天爷给他们的迁居贺礼。
瓦蓝天空下,万里无云,而满树玉兰花开,花朵硕大而丰盈,似乎就是白云歇在了枝头,偷一日懒。
陈绛看得几乎失神,白花蓝天,美得简素又震撼。
原本搬了新居,虽然陈舍微说夏冬两季也能回泉溪住,但陈绛心里还是有点空落落的,看眼前这树玉兰,几乎立刻就将她的心填满了。
她知道,不论在哪里,只要有爹娘在,每一天都是好日子。
闽地过厝(乔迁)规矩很多,除了要在吉日吉时进宅之外,还要备好祭品祭祀,门前灯笼要提前写好主人姓氏,窗门也要张贴窗花对联,家中女眷还要穿簇新红衣红鞋。
大部分东西郭果儿都备好了,陈舍微只要抬抬脚,说说吉祥话就行了。
只是这满宅院的红喜色和一身红妆的谈栩然,总是叫他生出错觉来。
门前爆竹响,仆妇们抛洒着盐米驱邪,又争前恐后的将铜钱扫进来。
热热闹闹,欢声笑语,仿佛今日是他与谈栩然成婚之日。
叫别人在外院吃喝着,一家三口反倒只用了一碗热汤面,径直在小楼安置下来。
陈舍微从敞开的西窗望出去,瞧见回廊上阿巧和小荠正从两边绕过来,将竹衣卷帘一副副放下来,贴着栏杆固定。
看似是虚掩住了满是昏黄的烛光不外泄,但竹衣质地朦胧,好似薄黄的纱布,根本也兜不住什么,站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