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勾了勾嘴角,双眸之中,似有嘲意。
“宿雪,白衣只要沾上了那么一点儿的黑,那便会被人苛责脏污,可黑衣哪怕全是血污,都无人置喙一言。”
安无雪却没动。
姜轻兀自说着:“若是做了好事不挟恩,受了委屈不报复,那便会成为仙尊身上的白衣,明明陪着仙尊上阵杀敌,可斩灭妖魔功名赫赫的只有出寒剑,白衣却只会因为沾染血污而被换下。”
他看着安无雪。
可安无雪仍然没有丝毫不忿之色。
他叹了口气,最终才说:“其实我觉得,那位恩公挟恩图报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安无雪转了转双眸,散漫地看向窗外的入夜北冥。
很久没有人这般和他说话了。
他怅然之中,确实轻快了一些。
但他还是没有认下身份。
“有时不挟恩不抱怨,不是为了什么,只是为了不改本心。”
他目光勾在窗边,这才看到那瓷瓶中装着的花,是一朵寒桑花。
哪来的?
他不想接着谈刚刚那些,转而问道:“这是姜道友带来的寒桑花?”
姜轻点头:“喝的是冬下桑,自然赏寒桑花更好。”
“今年的寒桑花都被摘完了,姜道友这朵……?”
“是从前的。很多年前了,我刚来北冥的时候,别人送我的。”
安无雪微讶。
寒桑花再不败也是花,几百年毫无变化,想来多半是当年最冷的那一朵。
“要摘这一朵,应当也要费些心思。姜道友必然不缺人送寒桑,但既然有这么一个人,送你这样一朵千百年不凋的花,你又何必在意你的恩人会不会同你一道喝冬下桑呢?”
姜轻眉眼轻动,面露哀愁。
“我来北冥这么久,送过我花的仙修很多。送我这一朵的……好像是第一个吧。太久了,那个人早就死了,我也记不清了。”
凡人一生不过百年,都要经历数不尽的生死别离,何况乎修士。
安无雪与有同悲。
他眼前似是也浮现了千年前,他坐在篝火后望着谢折风,身边堆着许多寒桑花。
他也记不得那些花都是谁送的了——其中之人大多都陨落了吧?
他刚张口打算说点什么。
一个封了禁制的灵囊直接从窗外飘到他的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