迎春被三妹妹说得满脸愧色,绞着衣带嗫嚅着小小声道歉。
可能是她的声音太小,又可能是姐妹们各怀心事,竟没人留意。
黛玉被探春刚才的话震住,暗想着该如何劝宝玉向珠大哥哥服软。
探春则一心为大哥哥着急。连深闺中的二姐姐都听到风声,可见大哥哥的名声被抹黑成什么样。她越想越气,越说越压不住火,夹带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
“池寿的确不讨人喜欢,可这不是旁人欺负他的理由啊”
这句话有如当头棒喝,迎春如痴如醉般一遍遍
是啊,池寿不讨人喜欢,就活该挨打吗
她是庶出,姨娘早亡,继母不喜。偏她生得也不出众,既没有三妹妹的聪慧,又没有凤嫂子的能为,还不会讨老太太和太太的欢心,可算得一无是处。
这样不讨喜的她,难道就活该受旁人的欺负吗
不,没有这样的道理
三妹妹说再不讨人喜欢,也不是旁人欺负的理由。
迎春绞着衣带的手指打了个顿,心下一片清明。
而隔着一道矮墙,女孩清脆的声音也同时直直贯入池寿的耳中。
男孩心底某个角落随之一暖,豆大的泪珠扑簌簌滚落尘埃。
自从离开苏州北上,池寿宛如从天上坠入地狱。一路上的艰难凶险不提,到了京城也没有丝毫改观。
他父子怀揣着林大人的举荐信,却连荣国府的大门都进不去。要不是天相寺大和尚慈悲为怀,他父子早就横尸街头了。
后几经波折,总算
纵使贾府老太太、太太慈和,政老爷以礼相待,可他府里的下人却两眼只认识钱。
纵是拨过来的那些奴才,也全不把他们爷俩当回子事。每每差遣总要打赏,没有赏钱就得看白眼、受挤兑。
贾珠惩处双寿后,表面上没人再敢欺负他,却有不少人暗搓搓给他使绊子、耍花活,一个个阳奉阴违,令他有苦说不出。
他一颗心早就凉透了,只心心念念着南归,不妨偶然听到探春为他鸣不平,不由得思潮起伏,满腔怨愤齐齐涌将出来,哭得难以自已。
这些苦日子他都捱过来了,不过夜半时缩
三小姐说他不该受欺负,却也直言他不讨人喜欢。
池寿用袖子胡乱抹着眼泪,袖口很快就湿透一片。他心里又是敞亮,又是郁闷,五味陈杂
呸,谁稀罕她的喜欢
说起来全怪这丫头多事,如果不是她搅局,他们父子合该启程了。
自己的筹谋明明是可行的
池寿南下的愿望非常迫切,迫切到不惜搞出那场苦肉计。
双寿憋着打他不是一天两天了,池寿对此早有察觉。
第一次是淋水,双寿备下水桶,企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