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榔头身上我看不到半点即将面对死亡的紧张或者恐惧,他却从容的很,他在渴盼着枪响的时刻,枪声响起,罪恶的枷锁才能卸下,他求死心切。
一张纸条放在了榔头的面前,上面写着四个字,一路好走。
蜘蛛从塑料袋里拿出两个一次性杯子,把酒满满倒上,一杯递给我,自己端起一杯。她用杯子去碰了一下榔头的杯子,又跟我的碰了一下。
榔头哈哈大笑,他说:“这位姑娘却也是个妙人,我榔头虽死无撼!”
他举起杯一口就喝了半杯,拿起一个老虎脚爪,一口就吃了半个,在嘴里嚼得嘎吱作响。
我猛喝一口,酒液就像是熔岩般在体内燃烧、穿行,一小时的会面时间在飞速的流走,榔头风卷残云的吃了个不亦乐乎,手上嘴角都是油,他在蓝色囚服上擦干净手,再用袖子擦嘴,然后他点起一枝烟,举起杯,他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:“小婷就拜托了!”
我无言的点了点头,他站了起来,摸了摸肚子,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,“酒足、饭饱,谢谢了,我去了!”
小婷立时就嚎啕大哭,拽住他的衣角死活不肯撒手,榔头摸了摸小婷的头,用干净的那只袖子,擦干小婷满脸的鼻涕和眼泪,他说:“小脸哭花了,都不漂亮了,叔叔不喜欢看到你哭,要笑,叔叔要自由了,像风一样的自由,看着你快乐的生活和成长,微笑着再见好么?”
小婷嘴唇颤抖着说:“杨叔叔,再见。”
榔头微笑着点头,房间的门突然洞开,走进来三个狱警,领头的那个就是领我们进来那位。
“抱歉,一小时时间到了,法院、检察院的人还有法医都来了,行刑前要验明正身。”他身后那两个狱警就上来一左一右的挟住榔头。
榔头笑起来,“我自己能走,就不麻烦政府了。”他冲我和冰山拱了拱手,“谢了!小婷就拜托了!”
“我送你们出去。”领路人面无表情的说,我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狼藉,抱起小婷,三人延着来时的路,走出了提篮桥监狱。
我们坐在车里沉默了很久,谁也不说话,黑长老也识相的很,它一言不发,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气氛,打开车门,下车。
我倚靠在车的前盖上,天色黯沉如夜,灰色的云在慢慢变成深黑色,不是一朵一朵,而是无边无际,就像是一块笼罩住整个天地的黑色裹尸布,树上的叶子被狂风吹的哗啦作响,无数枯黄的落叶在黑色柏油路上如幽灵般飞舞。
第一滴黄豆大的雨点落在车盖上的时候,从高墙内传来了清脆的枪响,不是一声,而是同时开枪的三声枪响,也多亏我这听力突飞猛进,才能听出这细微的分别。
我掏出那剩下的半盒中华,搁在马路牙子上,转身上车,越野车开启了大灯,在骤雨狂风